农村的家庭,一般都喜欢养狗,一来管管家,二来仗仗人气。所以不管母亲怎么反对,打从有记忆开始,家里就不乏有狗,黄毛的、黑毛的,或者是黑不溜秋的。
农村的土狗好养,每天一两顿剩菜剩饭便可以了;有时候全家外出,狗不免也会饿上几顿,待人回转来,却也安然无恙,仍摇头摆尾蹭在身旁。
在父亲的记忆中,有一条狗印象颇深。那是一条黑色的大型土狗,在家里养了多年。
关于那条黑狗的记忆,至今快有二十多年了吧!我犹然记得它被棒打吊死在树上的惨状,还有父亲黯然神伤的落寞,以及我的一场彻心彻肺的痛哭。陆陆续续,从父亲的讲述中,我拼凑起黑狗的记忆。
黑狗很黏父亲,每天当父亲骑着自行车出门去做工的时候,它总是疯般地跟随,它浑身的黑毛被风捋平,仿佛贴着皮肤一般。待被父亲知晓时,总已经是跑出了许里地。父亲下车撵它,它习惯一个激灵抖抖被吹乱的毛发,然后温柔地隔着五步路望着父亲。父亲前进几步,它便后退几步;父亲一上车,它又如此疯般地追跑。有一次父亲生气了,拿了砖头砸它,或许是眼力太好,竟砸中了它的脚,它才哀怨地夹着尾巴,跛着脚走回头路。
父亲说,那一天,他总是想着黑狗,怕它的脚真被自己砸出个好歹来。遗憾的是,晨间的匆忙容不得他有太多的时间叫住黑狗仔细打量。晚上,听着叮铃的自行车声,黑狗一如既往地冲出去迎接父亲,哪怕只有几步路的追随,它都觉得如此兴奋。待父亲下车,一定要摸一下它的头表示安慰,它才能平静心情。
黑狗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亲密,黑狗其实挺凶。夏天的傍晚,农村人喜欢吃过晚饭,聚在路灯下聊天乘凉。有时候,话讲得兴奋了,牛皮吹得高了,难免有肢体上的碰触,比如搭?肩膀,比如轻敲一下拳头。那天,许是聊得高兴了吧,隔壁家的不知谁,无意间捶了父亲几下,噔时,原本在墙角边酣睡的黑狗,突然跳蹿起来,面对“侵犯”父亲的人,拱着背,竖着毛,口中低低呜叫。那人被狗吓到了,往外跳了一下,做出捡石头的样子。黑狗并没有退缩,口中的警告声似乎更严重了,身子反而往前挺了挺。眼看这情况,父亲立马喝住了黑狗。
事情并没有因此作罢,几天后,当这个人路过家门口的时候,没有任何来由地,黑狗窜过去,张口就咬。那晚昏黄的灯光下,它或许是记住了他的容貌,下定决心要为主人出气吧,以至于在几天后的偶遇中,它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信念。这件事情自然引起了父母的担心,黑狗自然也被好好教训了一顿,但是从此之后,看到那个邻居,它总会做适当的警告。
渐渐地,黑狗的保护意识越来越强,对每一个前来家门的人,它都要做一番审查。接二连三的伤人后,父母对它愈发担心,而邻居的众说纷纭最终逼得父亲不得不作出决定,黑狗被判了死刑。
那个傍晚,父亲不忍动手,全权委托叔叔处理。当黑狗被诱惑进了麻袋之后,父亲黯然离身。一阵乱棒,夹杂凄惨的呜咽,片刻之后,它终于被挣扎吊死在水井旁的一棵松树上。
父亲在村里兜了一个大圈回来,当他望向黑狗的时候,它的双眼似乎还有神采,有哀伤,父亲说,他似乎还看到了黑狗含着的眼泪。这个镜头一直定格在父亲的记忆中,这是第一条死在自己家中的狗,也是最后一条。每每提起黑狗,父亲的言语中有那么多不舍与惋惜。
黑狗之后的近二十年里,家里的狗一直来来去去。从小狗崽抱来,养到大了,又没了。或者走丢了,或者病死了,或者药死了。每条狗待的时间都不长,一年或者两年。由此,父亲更怀念曾经的那条黑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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